【科普】“无解的毒”？被禁用的百草枯到底是什么样的农药？

　　小时候，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远房表姐初中辍学后跟同村的小伙子谈恋爱。她妈妈知道后毒打了她一顿，让她分手。表姐被打得没了生欲，就拿家里半瓶农药克芜踪兑上半瓶糖水，“吨吨吨”地喝下去。后来，实在忍不住疼痛开始叫唤，家人发现后立马把她送去医院，没几天她就走了。

　　无独有偶，我还有个初中同学，因为父母离异，从小跟奶奶生活在一起。因为被奶奶说道了几句，她就伤心地喝下了草枯宁，刚喝了不久就后悔不已。奶奶连忙叫人把她送到医院，她的命暂时保住了，可她的消化道被烧坏，肺纤维化，没出五天，就撒手人寰。

　　克芜踪和草枯宁其实是同一种农药，它们有个更响亮的名字：百草枯。百草枯是除草剂，也是剧毒农药，目前已被30多个国家禁用。我国自2014年7月1日起开始禁用百草枯，2016年7月1日起全面禁用。9月25日，我国农业农村部下发了《关于切实加强百草枯专项整治工作的通知》，此后我国市场上不再出现百草枯，只能生产用于出口。

　　禁售百草枯的新闻报道。图片：网络截图

　　高效的除草剂

　　百草枯化学名为1,1-二甲基-4,4-联吡啶阳离子盐，为联吡啶除草剂。百草枯1882年首次被人工合成，1955年英国帝国化学工业集团发现它具有除草活性，并于1962年取得登记并开始生产百草枯除草剂。截止2013年，百草枯在超过130个国家的100多种作物上使用，是全球第二大除草剂。

　　百草枯的结构式。图片：Calvero / wikimedia

　　百草枯1984年首次进入中国市场，当时的百草枯实用但价格昂贵。后来现为山东省农药科学研究院院长的李德军带领团队开始研发百草枯。经过8年的科研探究，李德军团队终于在2004年攻克了百草枯，我国成为第二个掌握百草枯生产技术的国家。一时间，我国跃升为全球最大的百草枯生产国，百草枯在我国也被普遍使用。

　　百草枯是一种灭生性除草剂，它接触到植物后能被迅速吸收，并快速破坏植物的叶绿体膜，让植物不能进行光合作用。天气好时，百草枯可在30分钟内起效，在强光及高湿度环境中，植物对百草枯的吸收速度还会加快。

　　目前，百草枯是世界上用量第二大的除草剂，超过120个国家在使用百草枯。

　　百草枯对几乎所有的绿色植物都有杀伤力，植物接触百草枯后会迅速萎蔫、枯萎。但百草枯接触到土壤后就会钝化，立马失去除草能力。所以，百草枯只能杀死地面的绿色部分而无法杀死植物地下的根系，这能很好的保护农作物根系免受伤害。一年生植物地上部分死亡后，根系很难再萌发出新植株，但多年生植物很容易再发新芽，所以百草枯主要用于一年生杂草的防治。

　　百草枯主要用于一年生杂草的防治。

　　百草枯还可用作谷物、棉花、甘蔗、大豆、向日葵等收割前的脱叶剂，用于免耕农业和路边、排水沟、下水道等非农业地区除草，有利于促进“免耕农业”的发展。百草枯虽好用，但连李德军也没想到，他辛苦研制出来的百草枯居然成了许多人自杀的帮凶。

　　无解的剧毒药

　　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百草枯太容易得到，它也逐渐成为人们自杀的主要工具。故意口服是百草枯中毒最主要的原因。成年人口服百草枯的致死量在2~6克，而百草枯目前没有特效解毒剂。口服百草枯中毒患者的死亡率较高，高达51%，一些地区甚至达90%。

　　尽管农药生产企业想尽办法让百草枯看起来难以入口，但仍然有人选择百草枯自杀。

　　接触过百草枯的皮肤和黏膜会被灼伤。纯品百草枯进入人体后，大部分可迅速被排泄到体外，但小部分经消化道吸收可引起中毒，对身体各个脏器都有毒性。百草枯被吸收后经血液循环快速扩散到全身，以肾脏和肺含量较高，且维持时间久，高浓度的百草枯聚集在肺和肾会导致肺损伤和肾小管坏死。肺泡细胞能主动摄取和蓄积百草枯，百草枯可使肺泡细胞膜损坏，进而引起肺泡炎，破坏肺泡细胞使呼吸功能受损，气体无法有效交换，服毒者4~15天渐出现不可逆转性肺纤维化和呼吸衰竭，最终死于顽固性低氧血症。此外，常伴有肾小管、肝中央小叶细胞坏死，心肌炎性变及肾上腺皮质坏死等。

　　服用百草枯后，肺部逐渐纤维化。图片：Guangcai Yu / Experimental and Therapeutic Medicine(2014)

　　除了口服，百草枯还可以通过皮肤接触进入到人体内并致人死亡。有报道，一位妻子买来百草枯浸泡内裤后晾干给丈夫穿，丈夫穿了一天后，下体被灼烧溃烂，后住进医院，五天后多器官衰竭死亡。一位男性不小心将百草枯打翻在大腿根，接触过的地方开始溃烂，他最终因呼吸衰竭死亡。有人抹百草枯来治疗银屑病，涂抹过的皮肤溃烂，他因呼吸衰竭死亡。此外，百草枯的正常使用可能还会诱发帕金森症。

　　百草枯中毒的治疗目前仍处于探索阶段。口服百草枯后只能通过洗胃催吐、血液灌流等阻止它到达脏器，但若百草枯已大量堆积在肺和肾脏，那便回天乏力。

　　并不是非它不可

　　其实，禁用百草枯也不见得是坏事儿。“百草枯”，既是优点也是缺点。目前的除草剂种类多样，能有选择性地应用在不同的生产阶段，比百草枯更有竞争力。

　　在澳大利亚，已有报道称某些杂草对百草枯产生了抗性。

　　苯氧羧酸类等激素型除草剂，可使杂草茎杆叶柄扭转畸形，抑制杂草生长，还能被土壤微生物降解。环己烯酮类除草剂可专门被禾本科杂草茎叶迅速吸收并扩散，7天后杂草幼嫩组织开始褪绿坏死。酰胺类除草剂在作物播种前或播种后出苗前，用于防除一年生禾本科杂草和部分小粒种子阔叶杂草。二苯醚类可用于苗后茎叶处理，被植物茎叶吸收后促使气孔关闭，使植物体温升高死亡。

　　这些除草剂对人的毒性都远远小于百草枯，但它们依然面临滥用、药害、抗药性等多种问题。

　　低毒的农药也可能会导致滥用、抗药性等多种问题。

　　农药是生产力的保证，没有农药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吃饱饭。当今的农药所面临的是“滥用问题”，而非“该不该用”。另一个农药老大哥草甘膦就处于这种困境，尽管它不致癌，毒性也较低，但滥用草甘膦已造成多地生物多样性降低、物种数量减少，一些国家已经禁用草甘膦。现在的农药正向低毒、环境友好方向发展，高毒和破坏环境的农药必定要被淘汰。以前我们没得选，现在科技发展了，还是要选择高科技的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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